摩洛哥遊記(2)-卡薩受騙記
出發到摩洛哥之前,已經聽過太多告誡,例如「時間有限,就跳過卡薩布蘭加吧」;「摩洛哥什麼都好,就是住了一群摩洛哥人……」之類的。身為一個背包客,我相信前人經驗是最好的行程攻略;但我也不否認,不同的旅遊性格,可能在同樣的地點激盪出不同的火花。
於是,雖然縮短了在卡薩布蘭加 的時間,我還是選擇不要略過這個摩洛哥最大城市。我很好奇,「北非諜影」在攝影棚中營造出來的卡薩氛圍,是否真的恰如其份?
然而,走了一圈回來,我得承認,如果沒有那令人讚嘆的哈山二世清真寺,整個卡薩布蘭加留給我的,恐怕只剩黑白晦暗的一面,尤其是遇到騙子「阿里」的一段經歷,讓我重新認清了人性的險惡,也提醒了自己,要永遠記得自助行者的事事謹慎與進入陌生環境應保持的謙卑。
碰到阿里,是在繁忙的午間街頭。
「嗨,我的朋友,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?」
突然被叫住,我轉身一看,是一位西裝筆挺,高大帥氣的摩洛哥人。流利的英文跟親切的笑容,他給我的第一印象,跟一般在路上向我搭訕、推銷的掮客不同。
「嗯,我要去Casa Voyage車站買票,但計程車好難叫……。」隻身旅行在外,我很少會回應突然的搭訕。但這一次,阿里真誠的問候,讓我區分不出是偽善還是真性情,我選擇了回應他的問話。
「卡薩布蘭加中午很難攔得到計程車,你要不要考慮到附近的CTM巴士站買車票就好,反正火車有到的,CTM都有,搭起來也很舒服啊!……」
雖然因為車班時刻的關係,我後來並沒有搭CTM的客運,但當時阿里很熱心地帶我到CTM車站,五分鐘的閒聊,讓我慢慢落入他的陷阱之中……。
他告訴我,他是位電腦工程師,住在馬拉喀什,和妻子小孩來卡薩布蘭加度假。真是夠笨!我當時就該想到,怎麼會有人到卡薩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度假呢?
如同所有在摩洛哥街頭上演的偶遇,一起喝杯薄荷茶是故事的開端,開端之後,多數人露出真面目,是掮客?是司機?是商家?一杯薄荷茶之後就見分曉。但阿里不一樣,他熱情地邀我到他下榻的Ibis旅館,會見她美麗的妻子跟可愛的小孩。我們在卡薩街頭閒逛了一下午,那個午後多麼美好,美好到我深深覺得沒跳過卡薩布蘭加,是我今生最正確的決定。
起程前往馬拉喀什之前,阿里帶著我到火車站,他非常真摯地握著我的手,要我到馬拉喀什後好好保重。
「馬拉喀什現在正在音樂季,幾乎都訂不到房,有問題你打電話給我,我幫你想辦法。可惜我們還兩天才回去,要不然就可以帶著你一起玩馬拉喀什,你也可以住我們家。」
「不用麻煩了,你陪我這麼久我已經很感激了!」不過,我怎麼完全不知道有音樂季這事。
「對了,那裡有音樂季?我怎麼不知道。而且我真的都還沒訂房耶!怎麼辦?」我擔心地問。也一步步踏入他布下的陷阱中。
「你沒訂房?有點麻煩喔。」他沈吟著。接著拿起手機咕咕噥噥地講了幾句。
「這樣好了,我親愛的彼得,我帶你去馬拉喀什。那裡有些旅館我熟悉,可以弄間房給你。我太太他們兩天後再自己回去。」阿里闔起手機的翻蓋,依舊真摯的跟我說。
「這樣太不好意思了,我可以自己來,沒關係啦!」
「那裡壞人很多,你沒先訂到房,我很不放心,反正我也該回家了。」阿里邊幫我拿背包,邊攔了輛計程車。事後想想,「壞人很多」這句話真是最諷刺的一句了,我眼前這位貌似忠良的斯文帥哥,可真是此行遇到最壞的人啊!
往車站途中,他邊向我解釋他希望安排我住的旅館,跟搭火車頭等艙兩人的花費。還說他身上只有信用卡,希望我先放「兩百美金」在他身上好辦事。
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,當時我身上只剩兩百摩洛哥幣(約八百台幣),而附近的提款機又不認我的提款卡(第一次感到在國外提不到錢是種幸運),算一算買車票應該還夠。我先把兩百摩洛哥幣給了阿里,告訴他旅館的錢等到了再想辦法。不過這時我也起了點戒心,畢竟怎麼算都不需要兩百美金這麼多啊!
「你先在月台等我,搭車去那裡要四小時多,我買點午餐車上吃,你想吃什麼?」阿里殷勤地問著我,原本的戒心又在他溫暖的笑容中融化了。
他要我在月台等他,他買個食物就回來。而當時離火車來的時間明明還有一小時,我不明白為何要那麼早進月台。
「你看好行李,不要亂跑喔!」哄了我進月台後,阿里加快腳步離開。
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,一股不詳的預感浮上心頭。「不會碰到騙子了吧!」我心想。
枯坐在月台,半小時後還是不見阿里蹤影,被欺騙的感覺越來越真實。大時鐘滴滴答答地走著,眼看火車就要來了,剪票口依舊沒有阿里的身影。我問了問身邊一樣要去馬拉喀什的遊客,他們斬釘截鐵地告訴我沒有音樂季這種事。我這才不得不承認,自己遇到高明的騙子了!
帶著心碎的回憶,離開卡薩之前的車站最後一瞥。
坐在往馬拉喀什的火車上,心情是很低落的。兩百摩洛哥幣的損失不算大數目,但心裡那種被背叛的痛,卻讓我悶到想破口大罵。他怎麼可以為了這點錢,把老婆小孩一起帶出場爭取我的信任?又憑什麼欺騙我一片真誠以待的感情呢?或許我該慶幸自己不是女孩子,否則可能會被騙得更慘,畢竟他的笑容是如此迷人啊!我不在意那筆金錢的損失,卻深深為自己的大意與輕信陌生人的疏忽感到懊悔,一個人出來旅行,我不是跟貓夫人、老爸都保證我會平安嗎?卻在旅途還不到五分之一的時候就徹底地被騙了。剩下的行程怎麼辦?我該怎麼看待其他摩洛哥人?一個個疑問不斷冒上心頭,夾雜著不甘心與憤怒,久久不能平息。
記得當天我在背包客棧的討論區簡單留下被騙的故事,也為「台灣人」被騙感到抱歉。畢竟台灣詐騙集團橫行,什麼弟弟被綁架、爸爸出車禍的電話我都接過,卻沒有一次被騙得這麼徹底的。我甚至開心地把阿里看成我的好友,儘管這個好友的關係只維持了一天,這個欺騙帶來的傷卻讓我到現在都還隱隱作痛。我擔心自己在日後的旅行中,再也無法相信任何人了!